看到这里,黄维怒不可遏,他抓起钢笔,铺上稿纸,引用了杨伯涛的原文之后,写下了这样的文字:
“果真有这样的事吗?文章没有指出何地,何日,何连番号和几个连长的姓名,是日久遗忘,一个都记不起来吗?十八军的干部都知道陈诚治军严厉,但不是虐杀狂。凡是当时在国民党军队干过的人,都知道团和师是经理单位,而军部不是,对于连长吃空缺的发觉、查实、惩办,是团长、师长的职责,如果连长吃空缺严重到要枪毙,必须在师部经过军法官审判,再报到军部批准执行。陈诚身为军长,怎么能自己一连枪毙好几个吃空缺的连长呢?至于说到我对一个吃空缺连长那样无法无天、惨无人道的处理,我不知道杨伯涛的依据是什么?因为我当十一师师长期间,这样的故事我还没有听说过。杨伯涛当时可能是在十四师当连长吧,对于十一师师长的事情,怎么会比我还要清楚?”
杨伯涛的文章还叙述了陈诚如何解决五十九师的情况,并且以此为论据,阐明了陈诚“秉取种种阴谋手段,扩充成为陈系封建军事集团”的观点,黄维不敢苟同:
“据我所知,五十九师是贵州的地方部队,而何应钦是贵州人在中央的大头头,他曾拍胸作保才把这个师调到江西的。但这个师太腐败,纪律更糟糕,正可谓烧杀抢淫无恶不作,可能还有其他什么情况,蒋介石密电陈诚解决这个师。陈诚奉命而为,执行之后,何应钦报告蒋介石,蒋介石佯作不知,于是何应钦责问陈诚,陈诚感到不便揭穿蒋介石对何应钦这支部队采用的手段,而含糊其辞地说为了整饬军纪,平息民愤,搞得何应钦对陈诚大为不满,公然扬言要伺机报复。陈诚缴了五十九师的械,若不是蒋介石的命令,陈诚能担待得了吗?”
社会在进步,文史研究在改革,每一辑的《文史资料选辑》上面,增加了一个新的栏目:质疑、补充和订正。黄维对于杨伯涛那篇长文的“笔伐”,便是刊登在这个栏目上的。与杨伯涛、邱行湘、方靖等同样属于陈诚军事集团的上海市政协文史专员宋瑞珂看了黄维的“笔伐”,他觉得还有话要说。于是,找准杨伯涛文章的缺口,进行了他的“堵截”。
“杨伯涛说胡琏对自己当不到十二兵团司令,大为不满,但以黄维是老长官,不得不阳为恭顺,背后则牢骚满腹,不安于位,并借故离开部队,逗留后方,听任黄维去指挥。事实是十月底部队由唐河回师驻马店,胡琏因父病危和自己牙病剧发,请假由唐河到南阳搭飞机到汉口,当时没有料到淮海战役开始,部队东进增援徐州。嗣又胡父病故治丧,这怎么可能说胡琏是借故离开部队呢?十二兵团在双堆集被围后,胡琏闻讯主动飞回前线,积极协助指挥和维持部队,后黄维又派他飞南京向蒋介石报告,并继留南京催运空投,不要回前方,但几天之后,胡琏又飞回阵地,表示同生死共患难。所以这些事实,杨伯涛应该是清楚的,却在文章里根本不提,这怎么能反映历史的真实呢?”
文章发表不久,邱行湘也提起笔来,对杨伯涛的长文进行“围追”:
“杨伯涛说陈诚首先向由孙传芳残部投降过来的郭华宗第四十三师开刀,实际情况是陈诚先将郭华宗调任第十八军五十二师,另派军部参谋长刘绍先接任四十三师师长,郭华宗不顾调动,要把部队拖走。四十三师有个旅长叫孔令恂,是陈诚保定军校八期同学,暗中与陈诚接洽欢迎刘绍先接任。陈诚大喜,即派十一师六十二团包围四十三师师部进行威胁,另派前四十三师孔令恂的参谋前往师部说服郭华宗,郭华宗被迫交出兵权后只身去了吉安,当时陈诚派人给他去一万元大洋,郭华宗不收,反而离开吉安,不知去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