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骤然离世 他扛起生活重担
和众多事物都遵守盛极必衰的普遍规律一样,随着时间的推移,罗福兴也慢慢走下了云端。
2011年,罗福兴到深圳打工。工厂里有明文规定,仪表要端正,罗福兴不得不剪去长发。后来,他还找了个理由退出杀马特家族。然而,流水线上枯燥的工作让向往自由追求个性的罗福兴不适应,他没干多久就辞工了。罗福兴开始混迹街头,留起爆炸头,还在胳膊上纹了一个蜘蛛网。在他眼中,流水线上的工人就像被蜘蛛网困住的昆虫一样,他不喜欢。
后来,母亲把他送到一个美容美发学校让他学点手艺。当他从学校出来到理发店工作时,爆炸头再次让他受到歧视,客人觉得他是个学徒,不愿意让他剪。无奈,罗福兴只能再次忍痛割爱剪掉头发。
几次的工作经历让罗福兴发现,在主流的价值观面前,他曾引以为傲的杀马特发型成了他前行的阻碍,他不得不在杀马特发型和短发间反复切换,直到他父亲去世,他才彻底迎来了蜕变。
罗福兴原本非常憎恨父亲,因为从小到大父亲很少陪他,连电话也很少打回来。前年七月,父亲被查出得了肝癌,罗福兴回了趟家。枯瘦的父亲躺在床上表达自己的愧疚,提出去撞车碰瓷赚些赔偿给他做遗产。这让罗福兴发现,父亲心底是关心他的。他四处借钱给父亲治病,祈祷着父亲能和他一起过个中秋节,然而,没过多久父亲就去世了。
父亲去世后,罗福兴真正成了家里的顶梁柱,面对妈妈和两个妹妹,他一下子感受到了肩上的重压。“父亲什么都没给我留下,但给我留下了责任。”罗福兴意识到一个男人不能只为自己活着,“自己痛快就只是一个皮囊,活着要有意思,应该勤勤恳恳。”罗福兴的三观彻底改变,他想赚钱养家,并把发型固定在了寸头模式。
消失的存在感
和罗福兴的杀马特发型一起消失的,还有他之前一直特别喜欢的存在感。
从小到大,罗福兴得到的关爱几乎为零,在别人面前缺少存在感。上小学前,父母曾把他带到深圳。在深圳,父母忙于经营小店铺,基本不管他。上小学后,罗福兴回到梅州老家成了留守儿童。上学期间,他的成绩不好,被安排在教室的最后一排,老师基本上视他为空气,只希望他不惹事。
童年遭遇的各种冷落成为罗福兴后来对非主流的杀马特发型痴迷的原因。当他以夸张的颠覆者形象示人后,马上就会招来关注。当他成为能号令万人的QQ群主后,存在感蹭蹭上升。
“我以前走在街上就喜欢被人关注。”杀马特潮流盛行时,罗福兴和同伴经常会被贴上“脑残”的标签,他不在乎,因为他觉得被人骂说明自己有存在价值,他很享受这种成为人群中焦点的感觉。
如今,罗福兴已不喜欢也不苛求高人一等的感觉了。他认识一个艺术家,这个艺术家为了做喜欢的事情可以散尽家财不管不顾。罗福兴特别欣赏,但他觉得自己无法这样“为所欲为”,他必须回归主流,融入世俗,像大多数人一样生存、生活。
这两年网络直播特别火,有人建议罗福兴去当主播,光杀马特创始人这个标签就能为他吸粉无数,帮他轻松赚钱。罗福兴却很排斥,他觉得自己一没才艺、二没技术、三没思想,只能给粉丝提供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我已经不想出名了,也不想当网红。”有没有价值是现在罗福兴权衡一件事是不是值得做的主要依据。
剪头发是罗福兴能够安身立命的一个手艺。父亲去世后,他曾长期在一个美发店给人打下手,开家属于自己的理发店也一直是他的梦想。罗福兴的母亲在顺德给人做保姆,两个妹妹也在顺德的工厂打工。他觉得自己如果能在深圳开家属于自己的美发店,有了事业和落脚点,就可以把母亲接过来一起住。在过去的半年内,“开一家店、撑起一个家”始终是他挂在心头的话。
上个月,罗福兴在龙岗区坪地镇白泥塘村找到了一个门面,门面的地理位置并不好,但急着开店的他还是冲动地将其租了下来。为了应对高额的租金,他还找了一个合伙人,两人平摊租金。即便如此,罗福兴前前后后也花了两万五,几乎是他的全部积蓄。他最坏的打算是店铺只能维持一年,“就当练练手了,反正我还年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