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她在创网里的名字是梵高的向日葵。
薇,她说她喜欢梵高,喜欢他的炙热他的倾颓。有时候我想,她是否就是梵高画笔下的那枚向日葵?一样迎着阳光剧烈地生长。
2004年的夏天,我认识薇。
埃及蓝的天空,清冷的空气,一个独自站在3楼过道上无语的女孩,长长的头发遮住了脸颊,企图把自己的眼睛藏在一个别人望不到的角落里。当时我想,这是一个寂寞的孩子。妹妹向我介绍说这是她的好朋友, 薇。她转过头来向我轻颔首,我发现她两颊尖瘦,脸色很苍白,我在猜想她的皮肤下面血液是否在正常流动,她双眼大大的,然而无焦距。这是一个让人心疼是孩子,我再次对自己说。
星象书上说,天蝎座的女子是活在极端的边缘上的,她们极为感性,认为世上所有的美好都是破碎的。天蝎座的女孩通常有一张素静清冷的脸,就是那种沉寂的面容,却会让人惊艳。而薇,就是这样一个天蝎座的女子。
2006年的夏天,我走进了高三(27)的教室,并把行李般进了204室,与薇住在了一起。两人住。
生活是琐碎的,然而也遍布笑声。我的教室在薇教室的对面,每天的早上都上5节课。11:40放学铃声响后同学们扑向食堂时我仍坐在位子上,我在等薇,我知道不久后她就会趴在窗台上向我扬起笑脸,尔后两人拉着手走向食堂。走在校道上,我们会兴致勃勃地说如果她养一只蜗牛,名字就叫乌龟,要是我养一只乌龟,名字就叫蜗牛。
寝室里,窗前放着一张长长的桌子,桌子的正对面是我的位置,薇总习惯性地坐在一侧。炎热的夏夜,桌前。我们常常倾心长谈,搜索记忆里最深刻的一幕相诉,直到发现闹钟的短针指向1时候才嚷叫出声,然后两人像猫子一样迅速向床扑去。
我和薇都是喜欢文字的孩子。我喜欢四维,她喜欢安妮。
我一直都认为写文字的人很敏感,是一棵含羞草。薇写〈眼泪成史〉的时候,坐在桌前戴上耳塞,一遍一遍地听〈my heart will go on〉,然后我听到她抽咽的声音,她低垂着头,头发长长的披撒下来,我看不到她哭红的眼睛,直至我睡下了,她仍在灯下疾笔。让她写吧,我对自己说。第二天,她告诉我说她昨夜在我睡着了后到外面去了,自己一个人在黑夜中走来走去。我吃惊,问什么,她说忍不住哭,可又怕吵醒我,所以就到外面去了。
与薇形影不离的日子里,我感觉到她是一朵特别脆弱的菟丝花,需要有株高大茂盛的木棉给她荫凉,给她空气,她才能长大。而在她眼里,我就是那株木棉。
走路时,薇总会主动牵我的手,我也已习惯与她在一起时的所有方式,手心里的那个空位就为她留了下来。记得搬去和她住的第一天,一起出去,她挽住我的手时我有一秒钟的错愕,也许是我一直以来都淡漠,极少有机会与另一个身体这样亲昵。我问,你有牵别人手的习惯?她说,我走路总要牵着别人的手才自然,这样双手才不会随意晃动,我不知道该怎么摆放我的手,我自己一个人走时我会两手十指交叉放到前面。
在以后的日子里读懂了她之后,才明白这只是她孤独的其一表现。她的孤独暧昧模糊,却不知道躲藏,所以让自己无处可逃。
昨晚,白织灯下。薇坐在身边看着我,双手有着不知往哪里放的困窘和欲表达又无法吐出字句的清涩。我看着她,望进她的眼睛最深处,我知道只有这样她才会安静下来。她轻说:云姐,你可以答应我吗,高考后别离开,继续留在这里陪我一个月,我不想让别人住进来,我也没把握会和她们相处得好。她在恐惧,可我如何才能安慰得了她?
薇性格孤僻,在清冷中夹杂着无所谓。曾经在这个房间里,和她挤同一空间的那个女孩,她们本是好朋友,可住在一起后就形同陌路。看着薇,我真的觉得她是一尊玻璃娃娃,脆弱到经不起轻轻一摔。
情感是会沉淀在时间的最底层的。与薇呼吸同一片空气的时间只有365天,随后我会离开,继续我的漂泊。而她?是否会一直停留在原地望着我的背影发呆?我的性格半温暖,常夹在冷热的极致之间,然而面对她,我的心总会发软再发软。
薇,让我有手执颜料盘为她描一画像的冲动,无奈,我只学会了书写文字,所以今天为她执笔!